探访连城绝活的传人

马卡丹

连城有绝活吗？有！最绝的一项，新世纪之初还上过大上海吉尼斯世界纪录。它的名称叫：木偶书法。

木偶，木头木脑、没心没肺，几根吊线牵着的傀儡；软不拉塌站不直走不稳的三寸丁，那是人们心目中的基本印象。而连城木偶，居然还有：书法？

此刻，2010年的岁末，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大厅，《我要上春晚》的节目正在紧张演出。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，目光与台侧的明星嘉宾潘长江、李玲玉一道，紧盯着舞台上大展身手的绝活传人李明卿和他那会书法的小小木偶——王乞佬。

身不盈尺、憨态可掬的王乞佬一摇一摆出来了，点头、抱拳、作揖，脸上始终挂着带点滑稽的笑容。他侧转身，走向墨盒，用他那修长的拇指和食指夹起毛笔，饱蘸浓墨。

写什么好呢？面对悬置着的木架，面对木架上固定好的宣纸，他仿佛在思忖，须臾，他举起笔，挥动手肘，一幅漂亮的行书就在他的笔下渐渐呈现：“我要上春晚”，一字字，仿佛力透纸背。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王乞佬，脸部的特写，手肘的特写，电视机前观众们的目光，顺着王乞佬手肘上的几根吊线上移、下移，于是，人们看见了王乞佬身后的李明卿，看见了那张全神贯注的脸，看见了那张脸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。

掌声响起来、响起来，掌声中，明星嘉宾潘长江走上舞台。他要挑战，他要试试绝活的难度。接过木偶，在李老师的指点下梳理吊线，指挥王乞佬站立、取笔，似乎像模像样。只是，王乞佬活络的手怎么僵了？王乞佬硬直的腿怎么软了？一次又一次，那修长的拇指总是与毛笔擦指而过，终于，王乞佬抓住了笔，可未及举起，毛笔啪的一声落了地，那双罗圈腿也啪地瘫在了地上……

人们笑了，潘长江脸上也是无奈的笑。软软的吊线，要把僵僵的傀儡指挥得活灵活现，那已是极高的难度了；而僵僵的傀儡，又要擎起软软的毛笔，在宣纸上龙飞凤舞，那还不是：难上加难！

在潘长江无奈的笑中，连城木偶绝活，掀开了它迷人的面纱。

一

公元1918年，连城木偶绝活的创始人、曾被誉为“中国三大木偶艺术大师”之一的徐传华进入了闽西著名的木偶戏班“老福星”，开始了他的木偶艺术生涯，时年12岁。10年之后，凭着一身精湛的提线木偶技艺，徐传华接掌“老福星”戏班，他锐意创新，大胆排练新戏，诸如反映辛亥革命的《打武昌》，反映红军题材的《打土豪》等等，并因此曾被军阀追捕。在走南闯北的演艺生涯中，在木偶戏班林立的竞争中，他痛感创新的可贵。而创立人无我有的绝活，则是创新最为有效的杀手锏。所谓“一招鲜，吃遍天”，那么，连城木偶能够创立什么样的绝活呢？

木偶可分提线木偶、杖头木偶、布袋木偶几个种类，块头最大的是提线木偶，难度最大的也属提线木偶。杖头、布袋等类木偶块头较小，操作常可借助人的手臂、手肘、手掌、手指直接拨动木偶完成。提线木偶则不同，人与木偶的全部媒介就是那几根乃至几十根吊线，木偶的所有动作都靠吊线的挪移完成。那么软的吊线，要想让木木的傀儡人一般翻转腾挪，难度可想而知。许多学艺不精的演员，提着的木偶常常是动作木然，全无生气。徐传华提的傀儡可是活灵活现，行走之间总带有人的勃勃生机。但他不满足，因为所有提线木偶高手都能把傀儡摆弄得活灵活现，如何才能做到人无我有，如何才能创出他人无法模仿的绝活呢？他在苦苦思索着。

是一次日间的演出吧，演的是《大名府》。傀儡戏台上的知府正在悠闲地吸烟，台下前排贵宾椅上也有一位贵客，跷着二郎腿，叼着烟斗，一边看演出一边吞云吐雾，那烟圈徐徐上升，徐传华的目光也不由随着烟圈上扬。相形之下，傀儡知府的吸烟就有点走过场了。要是能让木偶也像人一般，直接点火，燃烟，吞吐烟圈，这一招可不就是人无我有的绝招吗？可是，全靠吊线的挪移，要让傀儡的手擦亮火柴，燃着另一个傀儡嘴上烟斗的烟丝，还要让吸烟的傀儡吞进烟再徐徐吐出烟圈，谈何容易！

闯！一遍遍地琢磨，一遍遍地实验。失败连接着失败，终于，又到了《大名府》演出的那一天。

傀儡戏台上，知府又在悠闲地吸烟了。衙役抖抖索索地上来，唰地擦亮了火柴，火光把人们的眼睛吸引了，呵呵，木偶，居然还真地擦着了火柴。凑上去，烟嘴对好，火光却灭了，知府的眼睛瞪了起来，衙役唯唯诺诺，赶紧，又一根火柴擦亮了，再凑过去，火柴燃着了烟丝，知府似乎用力吸了一口，好惬意呀！他眯起眼，张开嘴，烟圈徐徐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，一圈一圈，上升，上升，这哪里是傀儡，分明是一个活泼泼的生命呀！人们欢呼起来，掌声雷鸣。徐传华，终于创立了连城木偶的第一个绝活。

徐传华此后的木偶艺术生涯就不赘言了。作为中国三大木偶艺术大师之一，他进过中南海怀仁堂，为朱德等中央首长演出；他曾受文化部聘请，在“中国木偶艺术剧团”任教；更为骄人的，是1956年9月，作为闽西木偶艺人的唯一代表，参加了“中国木偶艺术交流访问团”，代表国家到苏联、捷克斯洛伐克、波兰等东欧国家演出，饱受欢迎与赞扬。

与徐传华创立连城木偶绝活几乎同时，一位罗姓民间艺人也创出了连城的另一项绝活：唢呐绝技。连城民间红白喜事中，唢呐是不可或缺的乐器。老罗精于此道，广受欢迎的同时隐隐也觉得不满足，仅仅嘴巴吹奏似乎不过瘾，他要嘴巴鼻子并用，来个双管、三管齐下。于是试验、改进，再试验、再改进，直到成功。正式亮相后一时颇为轰动。想一想鼻子嘴巴上同时插着三管唢呐，呜呜哇哇奏起或嘹亮或低沉的曲子，别说听了，就是看一眼也让人难以忘怀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唢呐绝技的传人罗学亨，在配合连城木偶剧团演出时，首次把唢呐绝技用于舞台，让唢呐绝活与木偶结亲，为此后连城绝活的进一步传播打下了基础。

二

20年前，我在家乡连城县的文化局任职。连城绝活的几位传人，此时恰好都工作在连城木偶剧团。木偶书法的创立者李明卿，时为木偶剧团团长；木偶华南虎倒书的创立者吴景荣、唢呐绝技的传人林武河，其时均为剧团乐队演员。

那正是20世纪90年代之初，蔓延全国的戏剧危机，使得剧团人心惶惶。出路何在？单靠老前辈传下的技艺与绝活，显然是难以为继了。绝活也要创新，让新的绝活抓住观众的眼球，成为李明卿等人的共识。他们在探索，苦苦探索。

我很荣幸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探索过程。

就说李明卿吧。1978年，停办20年的连城木偶剧团复办，首批招收了10余位学员，李明卿是其中之一。那时的他条件并不出众，被分配在后台练琴。他是个有心人，拉琴之余总是瞄着师傅们的手，看他们怎样拨弄吊线，怎样指挥傀儡，一有机会就提着木偶向老师傅请教，哪怕因此挨了师傅们的好几顿臭骂。大师徐传华闲时爱喝口小酒，每每闲暇中，香喷喷的连城米酒就从学徒李明卿的手中传了过来。酒酣耳热之际，李明卿便提着木偶虚心求教，微醺状态下的大师点拨起来格外亲切而到位，连手中的傀儡似乎也通人性而分外精神。终于，李明卿脱颖而出，精通了大师传授的十八般技艺之后，接替大师成为了连城木偶剧团的新任掌门。1988年大师徐传华病逝前夕，还专门把李明卿召唤到病榻前，殷殷叮嘱。从艺68周年的大师，谁数得清一生指点过多少弟子呢？唯一的得意门生只有李明卿。他多么希望弟子能将木偶艺术发扬光大，再展连城木偶剧团的辉煌啊！可是，在全国戏剧危机一片萧条声中，李明卿该如何着力，才能再展连城木偶的雄风呢？

探索的过程实在是艰辛而曲折的。

上文提到的王乞佬，在连城提线木偶中是一个滑稽角色,最受观众的欢迎。那段时间，《济公》的主题歌正家喻户晓，王乞佬这一角色与济公还真有几分相似。何不请出王乞佬来扮一扮济公，利用一下名人效应呢？

李明卿第一次探索就是请出王乞佬装扮济公。不要背景，不要其他的陪衬，就是一台卡拉OK机，李明卿直接带着王乞佬出场。王乞佬头戴破帽，手摇破扇，摇头晃脑，站在李明卿身前，高度只到李明卿的大腿。这一高一矮一对兄弟般甫一亮相，立即就赢来一片笑声。几根吊线指挥下，这傀儡济公腾挪跳跃，使出百般技巧，紧接着就赢来了一片掌声。王乞佬装扮的济公成功了，成为县里各类晚会的优选节目。赞扬声中李明卿清醒：这济公，其实没有多少绝活的成分，靠的是自己多年苦练的木偶艺术基本技巧。还得探索啊！

第二次请出王乞佬，是让他学川剧变脸。给傀儡戴上一副副脸谱，然后刷刷刷一张张揭开。傀儡可不像人，脸谱怎样揭开、如何隐去都煞费苦心。100多个日夜就那么匆匆过去了，变脸总算有了雏形，可以上台了。可是，临近正式演出李明卿又费踌躇了。莫说此变脸还大有可斟酌之处，远不及川剧迷人。就是赛过了川剧的变脸，也是拾人牙慧呀。绝活的可贵在于创新，人无我有才是追求的终极。艰难抉择之后，李明卿果断放弃了木偶的变脸。再度开始新的探索。

让木偶像人一样拨弄毛笔写字，进而独创别无仅有的木偶书法，这样的实践开始于1996年，在李明卿经历了难以计数的失败之后。他原本也是个书法爱好者，多年来业余常挥着毛笔临帖。那一日看书法家表演书法，围观的人群一重又一重，他的心里忽然一动：如果让傀儡直接操笔，像书法家一般表演书法，岂不更为轰动？而木偶书法，可是木偶艺术千年史上从未有过的呀，这样的独创才是绝活的真谛。这样想着，李明卿心里发热了。

说干就干，依旧请出王乞佬捧场。书法，李明卿已有基础，提线技艺，他更是精通，只是要把木偶与书法结合，让木偶表演书法，却是千难万难。

软与硬，一对多么耐人寻味的矛盾呀。人手是硬的，吊线是软的；傀儡是硬的，毛笔又是软的；硬驾驭软，软又驾驭硬，每一次软与硬的交替驾驭，都需要提线者对“度”的精确把握，稍有偏差，等待你的就是失败。为了把握这样的“度”，谁能数得清，李明卿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？

“黎明即起，洒扫庭除”，李明卿黎明即起，却是练功。每天凌晨5点半，练到7点半，两个小时，雷打不动。没有演出任务时，晚餐后再练两个小时。先是自个写上一阵，再提起木偶又写上一阵，反复掂量，寻找最精确的“度”的把握。为了让手腕能精确把握木偶攥笔、运笔的力度，他把砖头扎在手腕上，反复书写，直到举重若轻。

这样的练功该有多么艰辛呢？夏日早晨，他打着赤膊，只穿条裤衩，隆冬朔风凛冽之际，他也只着睡衣睡裤，就这样提着木偶一张接一张书写，他练得竟是满头大汗。常常练功结束，非得去冲个澡才能卸去满身汗味与疲乏。

千余个日夜的艰辛过去了，木偶书法终于大获成功。2000年7月，列入大上海吉尼斯世界纪录；2004年，获得中国民间绝技绝活大赛金奖；小一些的奖项更是难以计数。2009年10月，李明卿荣获国家知识产权局授予的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百名优秀发明家”荣誉称号。木偶书法作为优秀节目，多次分别参加文化部和福建省的对外交流组团，先后在法国、西班牙、葡萄牙、丹麦、瑞典、日本、印尼、新加坡等10余个国家演出。而每一次重要的演出，李明卿都要亲亲木偶，在王乞佬的耳边悄悄说上几句激励的话，那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，仿佛已不是人与木偶，而是生命与生命的默契。

三

连城多奇人，奇人往往与绝活相关。

就说书法吧。有“悬空书法”，创立者蒋继林，乃连城姑田人氏。舞台上，长长的横幅由两名美女悬空展开，蒋继林手擎巨笔，笔酣墨饱，迎空挥洒，须臾便是一幅龙飞凤舞的行草，那场景之轰动难以描述；有“左笔横书”，创立者谢贤礽，连城城区人，歪着头，侧着身子，宣纸是斜的，毛笔也是斜斜地摇晃，初看你以为他在画符，一幅既成，转一个角，却是一幅极为到位的行书，让你惊叹那结构的齐整、笔锋的强劲。

或许，头脑灵光的吴景荣创立木偶华南虎倒书，正是受了这些绝活奇人的启示。李明卿的木偶书法大获成功，让他从中看到了木偶表演的希望。他也颇有书法基础，虽说不能也无法照搬李明卿的绝活，但他可以像谢贤礽那样剑走偏锋呀！李明卿的王乞佬用手书写，他就让傀儡用嘴巴写；李明卿的王乞佬是正面书写，他就让傀儡倒着写；这新的花样，想必也能吸引观众的眼球。那段时间，他所在的龙岩市在全国率先开展拯救华南虎工程，大打生态牌，吴景荣脑中猛地有了主意。

他精心制作了一只木偶华南虎，提着这个老虎傀儡日夜练习。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之后，他的木偶华南虎倒书表演登台了。

这只傀儡虎蹦蹦跳跳地出场，口中衔着一支毛笔，它伸着脖子衔着笔往墨盒上蘸墨水，那模样先就引起了观众的好奇。它倒着书写，一步步后退，一个个正面的毛笔字却清晰地亮在观众面前。观众开心啊，这只倒着写字的傀儡虎，果真吸引了连城百姓的眼球。“白云下面冠豸山青青，抬头望见你的身影……”在由著名作曲家谷建芬作曲的歌曲《价值连城》中，伴随着歌星佟铁鑫浑厚的嗓音，吴景荣的木偶华南虎晃着脑袋，衔笔疾书。长长的吊线之后，是吴景荣聚精会神的脸部特写。歌曲留在连城人的心中，木偶华南虎倒书也留在了连城人的记忆中。

四

花开两朵，各表一枝。该说说连城绝活的另一强项——唢呐绝技了。

小伙子林武河的家中，多的是形形色色的塑胶管子，长长短短，从5米到50米，应有尽有。左邻右舍需要使用塑胶管子了，任谁第一个想到的准是林武河。跑到他家，随意取用，仿佛他家是生产塑胶管子的。一个木偶剧团乐队的演员，不过吹吹唢呐弹弹琴，怎么跟塑胶管子结下缘分啦？

林武河吹唢呐，原是工作。一把唢呐在他手中，真是声声嘹亮而悦耳。不过演出时看见唢呐绝技传人罗学亨同时吹奏两把、三把唢呐，还着实让他羡慕得不行。于是讨教，更多的是自个练习、揣摩。在家中练习，把门窗关得紧紧，先不要让人知道，就这样悄悄练，反复揣摩。练得脸胀红青筋暴脖子粗，练得泪花闪两耳鸣脑袋晕，练得肺活量大手劲大饭量更大，餐桌上狼吞虎咽让服务员也莫名惊诧。多少个日夜就这样匆匆而去，终于，到了大展身手的时候。

舞台上的林武河，壮实、自信。轻松自如地吹起两把唢呐。唢呐的声调不一，却显得那样和谐，仿佛一支在为另一支伴奏。掌声响了。

掌声中林武河取出两支小唢呐，一支插在一个鼻孔上，双鼻运气，脸憋红了，唢呐声悠扬地响了起来，掌声更烈了。

这一回嘴鼻齐奏。四把唢呐，两把在鼻两把在嘴，把脸遮去了大半，十指在四把唢呐的孔眼间来回奔波，那个累呀，累得脸通红通红，累得青筋暴突汗水淋淋。但累得值，声音是那么的响亮，旋律是那么地动人，而四支唢呐与人脸的奇妙结合，效果更是出奇的好。掌声，雷鸣般的掌声，林武河的绝活，已经超出了他的前辈，四支唢呐嘴鼻齐奏，他是连城的第一人。

但演出还在深入，如同杂技表演总是难上加难，林武河还要展示更精彩的绝活。与他结缘的塑胶管子派上用场了。先是10米的长管，一端连着鼻孔，一端连着唢呐。林武河憋足气，猛吹，鼻息从长管穿过，震响了他手中的两支唢呐，他十指穿梭，曲调，依旧悠扬。

人们几乎看呆了，醒过神来的掌声，倾吐着更高的热忱。再换难度更高的，20米长管、30米长管、40米长管，最后，长管加到了50米，层层叠叠，管子占据了大半个舞台。林武河运足气，那股气通过鼻孔，在50米的长管中穿行，奏响了连接50米长管的两支唢呐。望着他青筋暴突通红通红的脸，你会觉得，这是怎样的奇人呀，穿过50米长管奏响两支唢呐，需要多强的气流，需要多大的肺活量啊！

林武河一炮打响！唢呐绝技有了新的传人，而长管唢呐吹奏，则是林武河的独创。

紧接着，林武河又独创了茶壶吹奏，在茶壶盖一开一合之间，气息自如地调节，让茶壶也奏出了奇妙的乐章。

林武河的表演连连得奖，2004年，获八闽绝活大赛金牌绝活奖；2005年，获全国乡村青年才艺风采大赛优胜奖；2006年，获湖南卫视“谁是英雄”栏目全国百强奇人称号。特别值得一提的，是他的茶壶吹奏，在中国文联主办的“第六届中国民间艺术节”上，一举获得银奖。他本人，也获得了福建省文联颁发的“福建省绝技绝活表演艺术家”称号。

五

几位老朋友，聚集在李明卿的新居，其乐融融。多年未曾谋面了，李明卿已是县文化馆馆长，吴景荣、林武河都是县木偶剧团的副团长。我的采访，让如今各自身怀绝活的他们，兴奋而多少有些自豪。

李明卿新居宽敞，上下三层，顶一层专辟作练功房。一个颇大的玻璃柜子，悬挂着4个木偶，那是王乞佬的4种不同形象，每一种都与他某一时期的创新相连，一面大镜子占据了大半边墙，4个傀儡倒映镜中，似笑非笑，耐人寻思。李明卿一个个提起来，把他20年来的创新一一给我展示。20年的岁月就在他的手中流转，我想起20年前他手把手教我摆弄傀儡的情景，眼眶不由有些湿润。

绝活也需要创新，对他们来说，成就都已成为过去，不断地创新，不断地亮出新的绝活、更高层次的绝活，那才是艺术生命的绝响。李明卿又要推出新的绝活了，那是他自己制作的一位木偶琴师，弹奏琴弦的五指比常人长出一半，在吊线的指挥下琴师摇头晃脑，指尖频频叩击琴弦，一个多么悠然自得的木偶琴师呀。当然，奏出的曲子尚不够悠扬，他，还要作新的探索。吴景荣、林武河，他们，都在探索，永无止息地探索。

在不断地探索与创新中，连城绝活，你将会展示怎样的风采呢？

（本文原载于《走进八闽瑰宝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