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02-27 23:38 来源: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:张 茜



大岭的古银杏树

 

  

 

 

就这样雍容华贵地出现了,这隐匿于闽北大山深处的古银杏树群落,这随着强盛大唐而来的大岭古银杏树。

就这样静静地挺立着,充满青春朝气,一树繁华硕果,这三百岁芳龄的银杏树啊,无怪乎人们亲切地称你为“公孙树”。

你树冠华丽,宛如皇后的凤冠霞帔;你风姿卓越,投影一亩;你枝条麋集舒展,一把把青绿色小扇子羽毛般陪衬着累累果实。那团团簇簇金黄而圆润的果子,堪比凝脂一般的千年蜜蜡,引人遐想,也叫人馋涎欲滴。你的躯干亭亭玉立,洁白细柔,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儿,宣示着“银香木”美誉。你材质银白,文理通直,融汇共鸣、导音、溶漆之性灵,是制作乐器的上乘佳料。一台古筝,二十一弦,一双纤纤素手,抚出荡气回肠的《西楚霸王》。树下铺着一层厚厚落果,今年去年前年,子子孙孙……

一切来得这样突然,这样惊喜满怀。恍惚刚刚还行走在没人高的狗尾巴草相拥的乡间小路上,彼岸花撑着小红伞夹道排列,紫色葛藤花一串串雅致地装扮在灌木上,苍耳子草健硕如灌木,白背叶挥舞着一束束碎花,叶子翻动如鸽群纷飞。一种叫“狗屎坨”的果子,挂满了每一棵属于它的树木,野生黄花梨儿、酸枣儿……还有那流淌在山涧的欢欢清水,真是一个花果遍地的秋天乡野,真是一个地肥水美的富庶之地。就在这时候,古银杏树在小路的尽头朝我们微笑着出现了。

我从没见过这样高龄、这样仪态端庄、这样清洁高雅、这样一树芳华秋实的古树。而这古树在这里,不止是一棵两棵,而是足足的三百多棵。它们年轻者三百岁,年长者一千三百岁。这不是一群孑遗名贵的古树名木,而是三百多个精神健硕的长寿老人,端坐于大岭的凤林坑、半岭、牛栏仔、北山、增山、溪边七个小自然村的村边和房前屋后,静静地守候着人类的子子孙孙。

这守候,延展着时间和空间。从前朝到今世,上千年的岁月,便是被这慈祥的母性情怀温暖着,在高山流水的山野间发出亮丽的光芒。

在这守候里,曾驰过“冲天大将军”黄巢的铁骑,农民起义军与前来阻击的唐政府军在山岭下展开激烈的战斗,政府军溃败,逃亡的将士纷纷钻进大岭的深山密林中,避难、隐居、开荒、繁衍后代。一棵银杏树的出现,让他们欣喜万分,银杏果可是朝中皇帝喜欢的贡品,这便是大岭种植银杏树的兴盛时期。

在这守候里,曾滋养出了20世纪80年代的一个个“万元户”,一棵银杏树采果千余斤,每斤果子价值二十多元人民币。“家有银杏树,就是万元户”,谁能料到这深山乡野的农民不费吹灰之力,轻而易举地率先达到“奔小康”的目标。

在这守候里,在光、影、流金泻彩的南国隆冬里,全国各地的摄影爱好者,如同发现了新大陆,欣然蜂拥而至。长枪短炮,身姿各异,与恬淡宏伟的银杏树相映成趣。大岭、大岭,成为了全国知名的古银杏树观赏旅游点和摄影创作基地。

每年11月下旬到12月中旬,一树树庞大的金黄闪耀着擎天的光芒,把红土墙黑瓦片的村舍映衬得格外静谧和安逸。山风吹起,宛如千万只蝴蝶缤纷飞舞,继而,一片片一层层,给裸露的大地织好了一床华美的帝王毯子。这浪漫的缤纷,这尊贵的色彩,引来无数拍婚纱照的新娘。游人、摄影师、新娘无不迷醉于这铺天盖地、如梦似幻的童话世界。

啊,银杏树,古老的活化石!梧桐虽有你的端直却没有你的坚牢,白杨虽有你的葱茏却没有你的庄重。你除了美和超然的气质,还有着特别的神奇和魔力。花粉和胚珠竟然是动物的性态;古银杏的白果所蕴含的营养价值非同小可,为普通银杏数十倍之高;你腰身间丰满悬垂的树钟乳,色如碣石粗粝凝重,形如槌、笋、锥,长者达到两米,年轮与树枝迥异,如同天书,难倒了发达的科学界,至今也未能解开这个谜团。更不能解开的是,骇人的广岛蘑菇云之后,所有生物毁灭,唯有你破土而出,生机盎然如初,人们敬畏地称你为——希望的使者。

此刻,银杏树正充满柔情地注视着这森林围绕的大岭,用她翠绿的玉臂抚摸着河流,抚摸着层层垄田,抚摸着百花异草,抚摸着我们这群不期而遇的旅人

本文原载于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、省作协“走进八闽”文化采风系列之《走进政和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