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-08-10 08:58 来源: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:黄世中

现代文学史一桩未了公案
——王映霞致黄世中书简选注


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王映霞

小 序

王映霞(1907—2000),名旭,以字行,杭州人。1926年浙江省立女子师范毕业后,即在温州十中(今之温州中学)附小教书,并任幼稚园(幼儿园)主任。12月18日,北伐军在福建战场全面胜利,进驻福州。福建军阀周荫人败逃浙江,声称将占领浙南。温州民心惶惶,居民四处逃散。王映霞与时任温州十中教师的孙百刚先生夫妇,一起自温州乘海船逃往上海。王映霞与孙伯刚夫妇原是杭州同乡,因与共住上海马浪路尚贤坊。此时郁达夫也正在上海,因到尚贤坊拜访孙伯刚,而与王映霞相遇。在郁达夫的诚挚苦恋感动下,王映霞答应了郁达夫的求婚。郁达夫当时是一个有妻室儿女的人;其妻居浙江富阳郁氏老家,名孙荃。

从此,开始了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杰出作家与一位奇女子的长达10多年的恩恩怨怨,是是非非。郁、王结婚12年后,1938年12月,因胡文虎的邀请,郁达夫偕王映霞南下新加坡,郁任《星洲日报》副刊编辑部主任;王映霞也在副刊部主编“妇女版”。1939年3月5日,郁达夫背着王映霞,偷偷在香港陆丹林主编的《大风》旬刊上发表了《毁家诗纪》(诗十八首,词一阕,并加注释),称王映霞在浙江时,接受当时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37万港币而“失身”。王映霞在新加坡看到《大风》旬刊上的诬陷不实之辞,立即展开反击,先后在《大风》上刊登了《一封长信的开始》和《请看事实》,对郁达夫进行抗议和控诉,夫妻遂至离异。在夫妻争吵、协议离婚期间,郁达夫在新加坡相继有两场(阿娇小姐、英国电台播音员李小英)恋爱。移居印尼后,为了潜伏抗日,开了爿酒店,化名赵廉,与当地华侨小姐何丽有结婚。王映霞回到重庆,由国民政府前外交部长王正廷牵线,与招商局钟贤道结婚。郁、王的恋爱、结婚,及至离异,在当时轰动了海内外。时至今日,有人仍据郁达夫的《毁家诗纪》,指责王映霞“红杏出墙”;有人则认为郁达夫《毁家诗纪》所言皆为向壁虚造。

我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了“古今诗人情感心态研究”课题,列有《郁、王之恋与婚变研究》一题,对于《毁家诗纪》中所言王映霞拿了许绍棣37万港币和所谓“失身”之事,深感疑惑,以为有必要加以深入探究,还事情以本来面目。自此,开始了长达20年的材料收集与整理,头绪逐渐清楚:王映霞实在冤屈!《情感心态研究》课题后来已完成古代部分——白居易与湘灵,元稹与双文(崔莺莺),李商隐与宋华阳、柳枝,韩偓与李氏(疑为商隐女),陆游与唐琬,王彦泓与嫂婢姚氏,龚自珍与西林太清春七个专题,成论文十余篇,收入《古代诗人情感心态研究》(浙江大学出版社1990年7月第一版)。至于郁达夫与王映霞,郭沫若与徐亦定(《瓶》组诗的抒情对象),苏曼殊与弹筝女日人静子,胡适与陈衡哲沙菲,徐志摩与陆小曼,李维建与黄庐隐几个专题,因我编纂《类纂李商隐诗笺注疏解》一书费时甚长,一直未能动手。

然于郁达夫、王映霞之相恋、婚变,其情感心态之研究却从未停止。由于研究的需要,笔者与王映霞通讯与电话往来近20年(1982-2000),并曾多次与王映霞交谈,存有王映霞致本人书简163封(1982-1994),以及许多第一手资料如谈话记录、照片等。上世纪90年代初,双方家中都安装了电话,1993年以后遂多以电话联络、交谈。1995年以后,王映霞因年迈,长住深圳、杭州儿女家,电话也因此逐渐减少。去年11月,余之《类纂李商隐诗笺注疏解》完成并出版以后,想起这笔“文债”亟须还清。

王映霞老人2000年2月6日(庚辰正月初二)在杭州女儿家逝世,距今已经10年有余;笔者也进入古稀之龄,再不动笔,此“债”归还无期。王氏书简披露的现代文学史某些公案,尤其对于研究郁达夫的生平、创作,有着重要的史料价值。于是想到先将王映霞书简加以笺注阐释,公诸世人之前。

这里先选王映霞致本人书信数件并笺注,交《炎黄纵横》发表。敬祈读者有以教正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0.5.27于美国特拉华

王映霞晚年在上海

《王映霞书简——致黄世中》(第五封信,略有删节)

世中同志:

今天早晨,给你寄出了一卷《广角镜》第112期的复制品。书已被人借去,尚未送回来,但急于想给你看到,所以就拿复制品用挂号寄了给你,不必还我。内中有 * ,是我写的信,其余的不知是什么人的信。

有一张《协议书》①,是当时我和郁二人写的。周企虞是当时的杭州市长,胡健中是当时浙江《东南日报》的主笔,是郁在安(徽)大(学)教书时的学生。

《广角镜》这位姓马的究竟是什么人②,这些信是怎么得来的,我已去信问了,看他们怎么回答我以后再告诉你。

廿多封里有一封是戴望舒给郁的(当时他在《星岛日报》工作),有两封是鲁迅给郁的,其中的一封已编入《鲁迅书信集》中,另一封是新发现的。

去年秋天,菊花黄时,有些小朋友要我去人民公园拍照,拍了不少,再寄去香港印,印回来后还都可以,就捡了三张寄给贤伉俪留作纪念③。

拉杂写来,太多了。就此搁笔。

祝好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映霞 3.28(1982年)

《广角镜》中这些我寄郁的信,全是(19)38年秋,郁自汉寿去福州时我给他写的。他沿途所寄的都是明信片,已印在《书信集》里。

王映霞致黄世中函手迹片断

黄世中笺注:

①《协议书》:《广角镜》刊发马汉茂《给郁达夫的信》编号(一)。此非信件,乃郁、王于汉口争吵,经朋友劝解后所订立之协议。《协议书》全文如下:

达夫、映霞因过去各有错误,因而时时发生冲突,致家庭生活,苦如地狱,旁人得乘虚生事,几至离异。现经友人之调解与指示,两人各自之反省与觉悟,拟将从前夫妇间之障碍与原因,一律扫尽,今后绝对不提。两人各守本分,各尽夫与妻之至善,以期恢复初结合时之圆满生活。夫妻间即有临时误解,亦当以互让与规劝之态度,开诚布公,勉求谅解。凡在今日以前之任何错误情事,及“证据物件”,能引起夫妻间感情之劣绪,概置勿问。诚恐口说无凭,因共同立此《协议书》两纸,为日后之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民国廿七年七月九日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协议书人 夫   郁达夫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妻   王映霞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见证友人 周企虞 胡健中

② 指当时的西德汉学家马汉茂。

③3月28日信,王映霞寄赠照片三帧,背面均题:

世中先生、夫人存念

王映霞时年七五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1982.3.28于上海

《王映霞书简——致黄世中》(第八封信,略有删节)

世中同志:

四月六日的信收到,你谈及往事,令人不胜感慨!

这几天近处电影院在放映《杜十娘》,很不错,三天中我连看两场。

我年纪虽较高,但目前生活尚能自理,等将来不能自理时,打算请一个保姆帮忙。这是我对未来的设想而已。也不知能再活多少年,因为“老健春寒秋后热”,都是不长久的。

我每天清早起身,散步,访友,购买东西,都在上午作完,下午则休息一会,一天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。来往的信札较多,来看我的人也不少,这是比较烦忙的。就像这一次,由于《广角镜》上的信,就累我写的信很多,现在还在继续。他们已不止一次地来向我要文章。甚至还说要飞沪取稿。我没有给,实在闹不过了,上次我寄了几首旧诗去,大约可以收到了吧。

我前半生劳碌、辛苦、烦忙,奔波于东往西来,而还是不道好。我的后半生较为舒服,心地开朗,自由自在地又活过了四十多年。由于我老伴是一个标准的好丈夫,他没有结过婚。和我结婚后虽生活了四十年,但并不觉得时间太长,可惜的是他已先我而行。

如今我来往的是许多中学时代的老同学,也都是七八十的高龄了,彼此也都谈得拢,谈得上,有的住杭州,有的住上海,这是我平时的解闷之所。我在《广角镜》中所写着的“红丝牵错了,误了前因”,这是我的老同学刘怀瑜①所讲。她如今也还健在,住在杭州。

《广角镜》中所发表出来的我的几封信,确是相当重要,由于它是历史的见证人。凡是想知道郁某的私生活的人,是可以了解一下。这一位西德的马汉茂,据了解,是一个外国人。至于他是从何处得来了这些信件,还未了解到。可断定,(19)38年终,在郁将出国时,这几封信一定是由他带走的,连我也觉得这几封信的来路很奇怪。不过我还在托人寻查出处。

抗日战争时,的确我们一家的生活非常清苦,但还是闹出了这些家庭罗苏。现在想起来,过去的年华我是活得不上算的,不过毕竟已经过来了。如今每一回忆,如在梦里。

来信中所写“较之寻花问柳,尚可原谅……”一段,我认为则不然。郁在富阳眠宿,这是我和他十二年中最不能原谅的一件事情,这是郁的情感在倒退,不是进步。我和他后来在感情上的衰退,这是最大的一种原因。较之去眠花宿柳更不能原谅。②所以,有许多郁的行为,将来可以在他致我的信中看见,不必由我再来写明白了。你说,书信的发表,可以为我洗去冤诬。又岂止冤诬而已?在将出版的《书信集》里,我把一切的事情全部托给了我的朋友,我未加一辞,让世人去评论吧。

郁在(19)38年终,从汉寿到福州,一路上,他除了写了一些明信片外,还以为我于他不在中又去了浙江和许绍棣同居了。因此,它一方面写信给我,另方面又发了七八通急电去浙江给主席及各厅厅长,说我已在金华。③这个消息是从我在浙江的弟弟④写信来告诉我。你想,我得知了这一消息,气愤如何?这就是裂痕扩大的原因。

据说,后来浙江的人,仅复了他“未见前来”四个大字。才算了结。你想,他是在做的什么勾当?又岂还有一点人心!我在汉寿的焦急他也曾和我分担否?⑤

(一)所谓“往事”,就是指郁回富阳一节。“过去的仇恨”亦即指此。

(二)徐亦定,浙江江山人,是当年创造社中小伙计徐葆炎的妹妹。是我同伴的同学。大约在民国十四年的暑假,上海有一个文人⑥来杭州西湖过了一个暑假,就是和徐亦定一起的。暑假过后,“他”仍返上海,已把这一件事遗忘了。不过,随后出了一本小册子诗集⑦而已。后来这个文人飞黄腾达,也早就将徐忘记了,这也是算文人无行?

(三)“六年前的书中”,(就是)《她是一个弱女子》这一本书。

六年前我在杭州教书的同学刘怀瑜,她来沪参观,不知怎么又引起了郁的光火(大约因刘是未婚者),又突然出走了半个多月,写了一本这样的书,后来被查禁了,现在已收在将出版的文集里。⑧

(四)“那位告诉你话的朋友”。我也不知是谁,但知道总是一个造谣生事的小娄罗。当时郁对我讲,“三十七万之谜“,它是“一个朋友”告诉他的。⑨

写到这里,还有一个插曲:前几天,来了一个不相识的女子,大约六七十岁。据自称,她是许绍棣的表妹,解放前在什么地方做中学校长,解放后没有工作,还吃了许多苦。她说“我的表兄哪里会得有三十七万港币,如果你说三千七百元,也许会有人相信”云云。她是一口浙江临海口音,你想好笑不好笑?

拉拉杂杂的也不知写了多少,你我虽无缘见面,信倒也确实写了不少,这就是在新社会的自由天地之中。

   祝你

         好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映霞 4.10(1982年)

黄世中笺注:

①刘怀瑜,浙江安吉人,王映霞浙江省立女子师范同学,在杭州工作。1932年春,自杭州到上海看望王映霞和郁达夫,住四马路(今福州路)旅馆。当天,郁、王到旅社看刘怀瑜。因老同学重逢,交谈较晚,郁让王陪刘在旅馆过夜;第二天又请刘到家做客。由于刘尚未结婚,又同王映霞同住,郁顿生“灵感”,怀疑刘怀瑜与王映霞搞同性恋,于是写出《她是一个弱女子》的中篇,并直言告诉王映霞,“小说以你与刘怀瑜为模特儿,‘同性恋’中那个‘男’的是刘怀瑜,‘弱女子’就是你。”夫妻为此吵了一架。刘怀瑜抱“独身主义”,似乎终生没有结婚。1949年以后,曾在浙江农学院任教。

②我在信中曾就郁达夫回富阳老家与前妻孙荃同住一事,谈了自己的看法,认为对此应予原谅,毕竟他们曾经是夫妻。王映霞则很不以为然。后来她曾说起,当年答应郁达夫求婚,曾当面提出三个条件,郁达夫都是一件一件答应的,这才同郁订了婚。据王映霞说,三个条件是:(一)即使不能同孙荃离婚,也不能再回富阳与孙荃同居。对孙荃及孩子的家庭用度每月汇50银元。如果是同孙荃保持夫妻关系,实际上是将自己置于小妾的地位,这是自己坚决不能容忍的。(二)不能酗酒,应知酒能伤身;小酌即可。(三)不准在外面“胡闹”。后来我到上海,曾问“胡闹指的是什么”?王映霞说,“指的是再不准到妓女院去鬼混”。王说:“这三个条件,后来郁达夫都没有做到。”而三条之中,王映霞最看重的是第一条。王映霞是杭州书香大家小姐、杭州名士王二南的孙女。她认为,“如果郁达夫继续同孙荃同居,她就成为实际上的‘小妾’,绝不可容忍。”所以王对我的看法认为“不然”,说郁达夫在富阳的“眠宿”是“十二年中最不能原谅的事”,“较之寻花问柳更加不可原谅”,是郁达夫“情感的倒退”。

③郁、王所以从武汉去了汉寿,除有战争形势的原因外,还因为夫妻吵架,郁“泄愤”先后在汉口《大公报》登了两则自相矛盾的《启事》,自感无颜在汉口住下去。事情起因于王映霞替许绍棣介绍孙多慈(徐悲鸿学生,曾经是徐悲鸿与蒋碧微婚后的又一个恋人,后经王映霞介绍,孙嫁给许绍棣)。许绍棣曾有三封信给王映霞,信中自然有感激之情。信就放在桌子上。郁达夫看到了,认为王映霞与许有暧昧关系。两人为此大吵,王映霞一气之下,于7月4日“出走”,暂住到武昌郁、王的朋友曹秉哲(律师)夫妇家。郁达夫怀疑她到浙江找许绍棣,当即在王映霞一件白底绣黑花的纱旗袍上,浓墨大字写了“下堂妾王映霞之遗留物”以“泄愤”。并且连夜给当时国民党浙江省党部、省政府以及各厅发了几通电报,说王映霞到了浙江同许绍棣同居去了,要他们将王送回等等。电报发出后,郁达夫心中之怒仍未消,于是又想到用登《寻人启事》刺激王映霞,当即写了《启事》送去《大公报》。此即7月5日和6日汉口《大公报》上登的一则《寻人启事》:

王映霞女士鉴:

乱世男女离合,本属寻常。汝与某君之关系,及携去之细软衣饰现银款项契据等,都不成问题。惟汝母及小孩等想念甚殷,乞告以住址。郁达夫谨启。

所谓“携去”之物、银钱、款项、细软,皆非事实。

就在郁达夫将《启事》送出以后,当晚即接到曹秉哲派人送来消息,告知王映霞暂住于自己家中。

7月8日郁达夫气消以后,即至武昌拟迎回王映霞。在曹律师的劝解下,郁达夫同意再登一则《道歉启事》,声明“达夫前以神经失常”,“全出于误会”等。于是有7月10日《大公报》上的一则《道歉启事》。《启事》云:

达夫前以神经失常,语言不合,致逼走妻映霞女士,并登报招寻。启事中曾诬指与某君关系及携去细软等事。事后寻思,后经朋友解说,始知全出于误会。兹特登报声明,并深致歉意。(按:原文无标点)

这两则自相矛盾、出尔反尔之《启事》登出后,汉口议论哗然。郁达夫自觉在汉口无颜面再住下去了,遂由原创造社作家易君左介绍到湘西之汉寿县,暂住汉寿城北门与达夫同期留日学生蔡天培的醋铺。据易君左《我与达夫》一文云:“城北蔡天培醋铺一栋古式古香的正房里”,“由于蔡家的竭诚欢迎,郁达夫与王映霞都欣然迁入,宾主感情融洽。郁达夫移家汉寿期间,没有和王映霞大吵过。两个孩子依依膝下,家庭之间充满着悠闲和了解的外表”。(见香港文学研究社《中国现代文选丛书》版《易君左选集》,转引自王观泉编注《达夫书简——致王映霞》117页注(1)。

大约住了两个多月,郁达夫拟再至福州工作。遂于9月22日启程离开汉寿。自9月22日至28日,到福州前,路途给了王映霞9件明信片。《达夫书简——致王映霞》一书编为第86至第94封:

1938年11月12—13日,长沙大火,王映霞未能按时到达福州,郁达夫又“疑病”大发,怀疑王又到金华、丽水(当时浙省政府临时所在地丽水,与金华邻近)找许绍棣,一连发了七八通电报到丽水,要他们“代寻”王映霞下落。当王映霞脱离长沙大火,千里间关到了福州,夫妻自然又是一通大吵。经朋友调解,郁达夫再打一个长途电话到丽水,大意说明“因误听人言,致疑心 妻子已抵浙江的消息”。同时,再一次向王映霞道歉,表示“悔过”。王映霞因此又一次委曲求全,同意跟郁达夫一起到星洲。

④王映霞的弟弟当时在浙江省建设厅工作,住丽水地区云和县。

⑤以下分列四点,是对我信中提问的回答。

⑥指郭沫若。

⑦指郭沫若爱情组诗,后结集,以《瓶》为名出版,现收入《沫若全集》(文学编1)。

⑧指《她是一个弱女子》一书,后来收到郁达夫文集里。

⑨37万港币的事,郁达夫说是一个朋友告诉他的。这个朋友肯定是一个挑拨离间者。据台湾版《王映霞自传》(传记文学社“文学丛刊之一二〇”,1990年1月20日出版)胡健中《序》云:“达夫的猜疑,导因于其中尚夹杂着一个神秘第三者。”王映霞曾面告,她怀疑破坏郁王婚姻的人可能是军统中人。说当时许绍棣属于中统,此人曾到福州,为中伤许而造此莫须有之事,可惜达夫上当了。我曾问此人姓名,王映霞说当时就有人持这种看法,可惜打听不出名字。所以,王映霞信中说“我也不知是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