·汪毅夫说两岸·

大陆台胞籍贯的故事

汪毅夫

近日，收藏家白中琪先生出示《“中央训练团”台湾行政干部训练班第一期教、职、学员通讯录》（1945年4月印），该《通讯录》封页有“密”“170”字样。书中记有连震东的简况：“（姓名）连震东，（别号）定一，（年龄）41，（籍贯）福建龙溪，（学资）庆应大学经济学部，（现任职务）国际问题研究所军简二阶专门委员，（现在通讯处）渝李子坝建设新村5号”。有友人提问：连震东是台湾人，为什么籍贯记为福建龙溪？同书所记柯台山、谢挣强也是台湾人，他们的籍贯分别记为台湾台南和台湾澎湖。

我另讲几个故事，然后回答提问。

1937年12月21日出版的《国民政府公报》（国民政府文官处印铸局印行）第2489号附录第15页之《内政部二十六年（1937）9月份许可回复国籍人一览表》记：“（姓名）连震东，（性别）男，（年龄）34岁，（籍贯）台湾祖籍福建省龙溪县。（现住地方）陕西省长安县城内少保吉巷14号，(职业）西京筹备委员会专门委员。（随同回复国籍者）无。（证书字号）继字四十八号。（给证日期）民国二十六年九月十一日。（转请机关）陕西省政府”。

1937年7至12月合刊的《内政公报》（内务部总务司编印）第304页《本部二十六年（1937)7—12月份许可回复国籍一览表人》于“连震东”名下亦有内容相同的记载，但“现住地方”栏下记为“陕西省长安县大保吉巷14号”。

1945年11月，军委会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王芃生，提交的《国际问题研究所职员请勋名册》里，连震东的同事谢南光、李万居、张锡钧和张锡琪也是台湾人，他们的籍贯分别记为福建同安、福建诏安、福建惠安和福建惠安。

1946年7月1日，《协大校友》第75期报道：协和大学“全体留台校友，于（1946）三月三十一日下午3时半，假中山堂举行茶会，讨论（校友会）进行事宜。会中林校友炳垣报告渠20余年前毕业时，文凭上所书籍贯系台湾省台南市人，此文凭于最近方自沪寄到，重睹之余，益佩母校有远大的识见及护国的精神”,“在领事馆服务的林炳垣氏为校友中的老前辈，林炳垣、林澄水及钟天爵三校友系台籍人，尤属难得”。据我所知，林炳垣系福建协和大学生物系1929届毕业生，林澄水系福建协和大学社会学系1925届毕业生，钟天爵系福建协和大学教育系1929届毕业生。我在福建省档案馆曾见林炳垣的学籍档案，林炳垣于1924年7月毕业于台南长老教中学，1925考入福建协和大学，1929年夏季毕业。

综合上记，在日本侵占台湾的50年（1895—1945）里，到大陆求学、工作和参加抗战的台湾同胞，其籍贯或以台湾户籍记为台湾省某地（如福建协和大学文凭上林炳垣的“台湾省台南市人”，“中央训练团”学员通讯录上柯台山的“台湾台南”和谢挣强的“台湾澎湖”），或以在大陆的祖籍地记为大陆某地（如《许可回复国籍人一览表》里连震东的“福建龙溪”，《国际问题研究所职员请勋名册》里谢南光的“福建同安”、李万居的“福建诏安”、张锡钧的“福建惠安”和张锡琪的“福建惠安”），或以台湾户籍和在大陆的祖籍并称为原籍台湾、祖籍大陆某地（如《许可回复国籍人一览表》里连震东的“台湾祖籍福建省龙溪县”）。就连震东而言，单记其祖籍“福建龙溪”也是妥妥的，没毛病。

附带言之，我在台北《西北》杂志1985年创刊号上看到连震东的题词，连震东在题词里自述：“余自民国二十一年（1932）至三十三年曾旅居西安市达十三年之久。蒙西北先进不弃，咸称为乡党（同乡），余深以为荣”。原来，连震东因为曾经长住陕西西安，也被“西北先进”称为“乡党（同乡）哩。

（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，教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