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说闽南功夫茶

严利人

中国是茶的故乡，是茶文化的发源地。功夫茶习俗，以青茶（乌龙茶）、紫砂壶（或盖碗）、小茶杯为主要泡饮形式，历经数百年传承延续至今，将我国茗饮水平提高到崭新阶段。功夫茶诞生于民间，成熟于明末清初。追根溯源，闽南是功夫茶习俗源头，漳州是主要发源地，并风行于粤东、台湾等地区，流传东南亚及世界各地。日本茶道、英国下午茶，均受到功夫茶影响而形成的有当地特色的茶文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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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、紫砂壶、一带一路，六百年来世界历史波涛起伏。古代海上丝茶之路，华人及华商们携带茶、紫砂壶、茶杯、茶炉、苶盘等茶具，从漳州月港、厦门港闯南洋，留下深深茶的踪迹。

中国是茶叶的原产地，直到四百年前，即明代末期，中国茶文化仍独步天下，茶叶种植、加工技术及茶叶贸易称霸全球，无一国可望其项背。二百年前，即清代中后期，中国的茶叶发展势头仍然强劲，乌龙茶为主的茶叶畅销全球，换回大量的真金白银。当时中国经济体量大，比西欧十几个国家加起来的三倍还要多。

“迩来武夷漳人制，紫白二毫粟粒芽。西洋番舶岁来买，王钱不论凭官牙。”（阮旻锡《安溪茶歌》）这是清初闽南人阮旻锡（释超全）的记述。彼时武夷山与安溪生产的乌龙茶产品，深受洋人欢迎，西洋商船年年前来大量采购，价格全由官方指派的牙商单方指定。爱买不买，不容讨价还价。当时中国茶是何等的风光！光绪前期，从厦门出口的乌龙茶在英美及南洋都很畅销，1887 年（光绪十三年）出口达 9 万担以上。

清康熙《漳州府志》刊登功夫茶有关民风的版面

能以小茶叶牵动全球的事，都发生在明清时期。无论是茶园面积、茶叶产量，还是茶叶制作加工技术、茶叶的种类、内外销的数量，以及茶文化的普及程度、喝茶的人数、泡饮的功夫茶技艺，在明末清初都达到中国历史上的巅峰状态。茶叶改变了世界，后来茶种被盗、列强入侵，引发鸦片战争，中国茶陷入低谷……

茶兴于唐、盛于宋，这是茶界的共识。中国茶文化五千年，茗饮历史三千年，茶文化有三个高峰：唐、宋、明清。茶兴于唐、盛于宋，更风行于明清（对此研究论著较少）。唐代煮茶，宋代点茶，明清功夫茶（对此研究论著更少），成为中华茶文化三座高峰的显著标志。

《闽南习俗功夫茶》封面

2022 年 12 月 28 日，漳州市人民政府发文公布，闽南功夫茶习俗新增漳州市海峡两岸茶业交流协会、漳浦县茶业发展交流协会为保护单位名录，打响了地域性茶文化公共品牌的名气，闽南功夫茶习俗在申遗之路上迈开了大步。经历四百年来的祖祖辈辈传承发展，闽南功夫茶已成为独特的茗饮习俗，是约定俗成的称呼，功夫茶是闽南人共享共有的茶文化品牌。中国台北五行图书集团编辑长梁俊智，两次专程找到漳浦功夫茶传习所，进行采访并约稿。他非常认同漳州是功夫茶源头的观点。他说： “明末清初漳浦人喝茶很讲究，喝最好的茶，用最好的茶器。这里有馆藏清初若深杯，有明清古紫砂壶，大彬壶、鸣远壶、孟臣壶等全有，还有古瓷茶盘、锡茶罐等。这么古老全套的功夫茶器具，在闽南、潮汕与台湾地区，独一无二！”华人任汤尼说，功夫茶在清初达到鼎盛时期，是世上最伟大的茶文化，茶与茶具的最高兼容性只能在功夫茶中找到。

二

壶映百年史，茶连两岸香。著名史学家连横（1878—1936）诗曰：“若深小盏孟臣壶，更有哥盘仔细铺。破得工夫来瀹茗，一杯风味胜醍醐。”他说：“台人品茶，与中土异，而与漳、泉、潮相同，盖台多三州人，故嗜好相似。” “茗必武夷，壶必孟臣，杯必若深，三者为品茶之要，非此不足自豪，且不足待客。”

1977—1979 年，“中国功夫茶馆”在台北市林森北路创办，钟溪堓、林炳煌、林馥泉、蔡荣章先后加入管理层，一度门庭若市，使功夫茶文化名声大振。当时，台湾一批有识之士，在致力于中华传统文化中寻求身份认同的同时，有志于恢复和复兴中华茶文化，经讨论赞同使用“茶艺”一词。

以茶艺兴起为标志，影响两岸，茶文化开始走向复兴，许多茶艺专家对此有清醒认识，提出要建立“新茶艺”。功夫茶是技艺，更是民俗。闽南、台湾、潮汕等地，世世代代流行的功夫茶习俗，男女老少从早到晚的喝茶习惯，弥足珍贵，比茶艺更值得大力推广弘扬。

闽南文化源远流长，海峡两岸同胞血浓于水。传承弘扬闽南功夫茶文化，是很好的切入点，有利于促进闽台同胞心灵契合，有利于早日实现祖国的和平统一、完全统一，达成中华民族全面复兴的宏伟目标。

习近平总书记指出：“文化自信，是更基础、更广泛、更深厚的自信。在五千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，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，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，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。”

闽南功夫茶研究会揭牌留影

2000 年 10 月，习近平与夫人及女儿在天福喝茶，年少的女儿看中一把标价为 400 元的紫砂壶想购买。在场的天福集团党委书记决定将此壶赠送，习近平严肃地表示，送的东西不能要，坚持让夫人按标价付款购壶。眼看女儿捧着购来的心爱紫砂壶，习近平笑着说：“你学会泡功夫茶，你泡茶我来喝。”

大家都笑了。2020 年 10 月 12 日，习近平总书记赴广东考察调研。在与潮州市群众进行的亲切交流中，他说道：“潮州文化是岭南文化的一部分，岭南文化又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这些都是我们中华文化的瑰宝。我曾经在福建省工作了 17 年半……我在福建那些年，喝茶是以功夫茶为主。”

茶作为中国传统待客之道和标志性文化符号，被频频带到外交场合。从接待访华国家元首，到 APEC 峰会、G20 峰会、金砖峰会等重大国际多边场合，习近平多次以茶引题，以茶会友，品茶品味品人生，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，更加明确生动地阐释中国主张。

功夫茶雅俗共赏，娱悦身心，和谐人际关系，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享受。功夫茶习俗，完全有实力、有底气，引领世界茗饮潮流。古老的中国茶文化，传承创新，必将青春焕发，迸发出更为神奇的魅力。

（原载于《炎黄纵横》杂志2024年第2期，作者为闽南功夫茶研究会会长、漳浦县政协文史研究员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