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-01-09 00:24 来源: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:陈慧瑛



 

陈慧瑛


 

闽西300里汀江,一半在上杭。飘逸如诗的汀江水,岁岁年年,养育了多少智慧勤劳的上杭儿女、演绎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壮烈故事……上杭是将军之乡,倾汀江之水,写不尽上杭的红色篇章!今天,我来上杭,站在历史巨人肩上,探寻与汀江相依相伴的紫金山,还有那叫人永生难忘的紫金人!

 

见到了金山

 

紫金山位于上杭县城之北,有“杭川第一风景名胜”之称。紫金山产金,史上就有记载——《宋史·地理志》载:“上杭紫金山,又名金山,上有三池、胆水、浸铁产铜,水赤味苦”;《汀州府志》载:“紫金山,宋康定年间盛产金因名”。

据考察,紫金山金矿形成于100多万年前的燕山晚期,在地壳一次大规模运动中,形成上面金矿体、下面铜矿体。这种奇特的上金下铜的矿化垂直分布,被人们形象地比喻为铜娃娃戴了个金帽子。但近千年来,谁见过这儿的黄金赤铜呢?

2013年6月8日午后,紫金矿业集团宣传部副部长华林峰陪我上山。一路上,小华告诉我,紫金矿业原是一个县级小金矿,经过近20年的发展,如今已经成为全国最大的黄金公司。紫金在海内外投资组建了近百家子公司,是目前中国矿业中控制金属矿产资源最多的企业。2006年位居《福布斯》中国最具投资价值的海外上市公司第16位(矿业企业第1位);2007年位居《福布斯》中国顶尖企业榜第2位。至2011年,总资产超过500亿元。紫金的辉煌,令小华自豪也令我感动!

矿山离县城23公里,出城后,沿途松、桉夹道,绿意盎然,好风如水。至东风岭,远眺紫金山,犹如天然翠屏耸立天地之间,山间怪石嶙峋气象万千!进了紫金山旅游中心,与工作人员小谢上采矿、选矿场。想象之中,矿山应该是烟尘滚滚、机声隆隆、寸草不生的地方。没想到,沿山而上一溜水泥路,四围青山满目葱茏,野树山花,触目皆是。小谢说,这是矿渣堆砌、然后精心绿化而成的人造山——想想,那是怎样庞然浩大的工程哪!进入紫金公园,有古色古香、充满民族风情的巨大A型雕塑,让你肃然起敬!因为A是“金”的英文元素(AU)的第一个字母,那是紫金的行业标志;A在英文字母里排行第一,“第一”是紫金矿业的荣誉也是紫金矿业的追求!

经过十八道湾,来到紫金山的一天门。从一天门到麒麟顶,落差有200来米,据说先人沿崎岖山路攀登,需数个时辰才能到顶,如今大道通天,10来分钟便可抵达。麒麟顶上,用大理石铺就一个开阔的观景平台,北可俯瞰万丈深渊;南可平视犹如层层梯田的重重矿山,那采矿场、选矿场以及各种机器设备,都在眼皮底下;西可见汀江如练,两岸绿树翠竹。远处,峰峦如龙盘旋如蛇逶迤,一色墨绿如黛;近处,五柱石峰如五名壮士驾龙而来,惟妙惟肖,故有五子骑龙之说;山下有二三小湖,湖水呈靛青或深蓝,有如九寨沟五彩斑斓的海子。小谢说,那不是湖泊更不是海子,那是尾矿坝里液态或粉态的尾矿。想不到如此矿山美景,竟多半是废物利用,真是叹为观止!

因为黄昏要封山点炮,我们赶着夕阳下山。到了山下,小谢带我去参观矿山植物园。我想,各种植物园大同小异,小谢却说,我们的植物园与众不同,它依然是用矿渣修成,又指着植物园旁边的人造青山介绍,山上的马尾松插种紫薇、杜鹃等花卉,到了春天,真是姹紫嫣红,美不胜收。

紫金山国家矿山公园规划总面积30平方公里,分游览、生产经营、游乐、休闲、生态观光野营等多个功能区,预计2020年全部建成。届时,游客可在公园内野营、野炊、观赏生态林、模拟野外矿产调查等;金矿闭坑后,游客还可乘坐专用游览车进洞观看地质奇观、矿石运输和地下生产场面。

走过车水马龙的生产工地,走过气势磅礴的露天采矿场,走过棵棵垂榕、片片草坪……大自然的造物,紫金人的杰作,每一处景物,每一个场面,都蕴藏着美丽动人的故事;每一座山峰、每一片红壤,都烙下紫金人艰苦创业的踪迹!我炽热的心,对紫金矿业留下了深深的敬意!

小华说,想当初,一座大山,高耸入云;一条羊肠小道,蜿蜒盘旋入深山,一边绝壁,一边悬崖,其间有荆棘、杂草、乱石、还有野兽。人坐在装满炸药的卡车上,左边万丈深渊就在脚下,右边怪石张牙舞爪扑面而来,令人望而生畏!住的是土坯房,喝的是洞坑水,行靠双脚,用靠肩挑,雨天喝黄汤,雪天吃冰块,遇上大风,屋顶整个被掀掉!紫金人吃过的苦呀,和山上数不尽的野草一样多……

 

拜会淘金人

 

回到紫金总部,董事长陈景河到厦门分公司去了。只有大堂素壁龙飞凤舞的书法条幅《永遇乐·金山》迎接我,细看之下,竟然是陈景河的大作:

“杭川大地,汀水缠绵。五龙欲飞,麒麟梦圆。金山倚此,擎闽西一片。历千万年,岩浆喷涌,携金带铜此间。宋康定、为献黄金,先辈心血无限。

勘探队员,四进三出,誓把青山踏遍。开山辟地,艰辛探索,奉金抱铜献。古往今来,多少心愿,紫金重任在肩。待来日,金山光芒,夺目耀眼。

真想不到,大名鼎鼎的铁汉子陈景河,居然还是才思横溢的诗人!从词中,也可看出紫金的奋斗史和创业者的情怀!

由于上杭县委书记邓菊芳的帮助,我很快在厦门与陈景河取得联系。相约6月14日(周日)上午在马可波罗酒店茶室相见。陈先生敦厚、儒雅、亲和、自信,笑脸团团如弥勒,握手就座后,他不无自豪地率先开口:

“‘紫金’在国内外享有盛誉,这是不争的事实!在中国黄金行业中,我们排名第一,利润占全国30%,产量占全国10%,还有有色金属铜、铅、锌、钴、铁等,资源最多,利润也是全国第一;在国际上,我们的黄金产量排名第10,生产成本全球最低,《福布斯》2013年度全球2000强排名880位!但是,紫金的路不好走哇!当年走进紫金山,我还是个毛头小青年,现在,转眼也年过半百了……”

谈到创业,这位金光闪闪的紫金当家人如诉家珍——

“我是闽西人,我和紫金,注定有情!1977年参加高考,热爱文科的我,阴差阳错地报考了福州大学地质专业,从此,勘探队员寻找地下宝藏的锤声,吸引了我充满理想的心灵!”

陈景河大学毕业后,为了那千百年古老的传说,为了圆心中的黄金梦改变故乡的贫穷,他毅然踏进紫金!紫金山用博大的胸怀迎候她忠诚的儿子;紫金山也用悬崖峭壁、狂风浓雾、暴雨山洪、荒凉孤寂,用百千次的冒险千百次的失败考验她痴情的儿子。经历了无数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险阻,功夫不负苦心人,终于在1983年的春天,在海拔1138米的紫金山主峰附近寻找到金矿,并在此后的勘探中证实——在金矿的下面,蕴藏储量达500多万吨的特大铜矿!陈景河成了第一个在紫金山上发现金矿、第一个提出紫金山“上金下铜”论断的人!

从此,陈景河走遍紫金山的每一寸沟沟坎坎,风餐露宿、朝朝暮暮、勘察又勘探,转眼便是10年。1992年,紫金山矿床被划给上杭县开发,组建了上杭县矿业公司,35岁的陈景河作为特殊人才,被委以公司经理重任。在缺资金、缺技术、缺人才的前提下,陈景河勇挑重担,边干边学,通过实践,大胆提出堆浸技术。这种新工艺投资少、运作简单,但在多雨的南方不易推行,行内人都不看好,但陈景河用他坚定不移的信心和锲而不舍的努力,终于实验成功!创造了每吨矿石处理成本最低、比传统的“全泥氰化提金法”下降好几倍,黄金含量最高可达5个“9”,赢得巨大经济效益的惊人奇迹。这次技术革新只投资700万元,就建成了原预算至少投资2900万元的首期工程,而且规模比原计划扩大了近一倍。

紧接着,陈景河又连续主持开展了金矿的二、三、四期技改,引进了世界先进的破碎分筛设备,创造了亚洲规模最大的千吨药揭顶大爆破,开辟了多个全国最大的10万吨级以上的选矿堆浸场、变硐采为露采,创造了中国黄金行业入选品位最低、单体矿山开采规模最大、投资成本最少、产金量最高等多项全国之最。紫金矿业以300万元起家,到2012年,总资产已达数百亿元;当年第一次产金8公斤,到2012年,产金已达90吨。福建省工业企业利润总和,还没有紫金矿业一家多。短短10来年间,紫金创造了在中国黄金行业、中国矿业的“紫金神话”。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型金矿,一跃成为国际级明星金矿。

我请教陈景河:“对轰动中外矿业企业界的紫金神话,你有什么感想?除了你们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执著不移的探索,你用的是什么招数?”

陈景河说:“从前,中国矿业企业在国际上基本没有话语权,我想,每一个有志气的中国人,都要为民族争光!今天,紫金虽取得成功,但不代表永远,只有不懈不怠、积极进取,才能实现梦的圆满!”

于是,陈景河提到他的第一招是——改制。改制分三步走:一是吸收职工入股,把原国有独资企业,改成职工持股的有限责任公司;二是吸收民营成分,成立股份有限公司,使紫金从绝对控股退到相对控股,这是紫金真正实现按现代企业制度运行的最重要保证。与此同时,企业出资一次性买断了全部国企职工工龄,从根本上解决了阻碍企业发展的体制问题;三是2003年年底,紫金矿业股票在香港上市,成为我国在香港上市的首家黄金企业。香港上市后,国有股已稀释到32%,公司净资产达27亿多元,赢得了向国内外发展的足够资金。

陈景河的第二招是——扩张。陈景河认为,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,应该从单一矿种向多元化矿种转型,从单纯矿山生产经营向冶炼、原材料生产延伸,进军有色金属与黑色金属领域,兴办相关新型产业。

截至2012年,紫金已在福建、新疆、贵州、内蒙古、吉林、四川、青海、广西、安徽、黑龙江、河南等20多个省、区插上了自己金灿灿的旗帜,拥有100多家下属企业,实现控制黄金金属量315吨,铜金属量500万吨,以及多种有色、黑色金属,取得矿权64个,探矿权1600多平方公里。视觉识别字母的“ZJ”,已然成为中国现代矿业航母的标志!

近年来陈景河用堪以骄傲的技术实力,实现了他的扩张“野心”——成立贵州紫金矿业股份有限公司、珲春紫金矿业有限公司、巴彦淖尔紫金有色金属有限公司,介入潜在经济价值达数千亿元的广西玉龙铜矿的开发等等……

香港上市后,世界上一些牛气十足的大公司,频频向紫金抛来合作的“绣球”——国际黄金矿业5强之一的南非金田黄金矿业公司、全球著名黄金矿业公司——巴里克、国际性矿业艾芬豪公司等派员到紫金矿业考察,对紫金在低品位资源利用方面所取得的成就给予高度评价,双边合作也接踵而至!

随着“走出去”战略的实施,陈景河在公司成立了国际部,向俄罗斯、加拿大、英国、菲律宾、印尼、蒙古、澳洲、塔吉克斯坦等多个国家拓展业务。

现在,紫金拥有国家重点实验室、国家级技术中心、博士后科研工作站等。迄今为止,紫金20余项科研成果获省、部级科技进步奖;拥有100来项专有技术包括24项发明专利。

我走访了位于海富中心的紫金集团厦门分公司,在面向浩瀚东海、宽阔典雅的董事长办公室里,所有的奖状、奖杯、奖旗,都默默无声地诉说着紫金的前世今生、紫金的光辉和奉献!

1957年出生的陈景河属鸡,伴着紫金的辉煌,山鸡变成金凤凰。陈景河本身,荣誉与桂冠也接踵而来——紫金矿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、紫金矿冶学院院长、教授级高级工程师、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、福建省人大代表、中国黄金协会副会长等。先后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、地矿部找矿一等奖、国家经贸委黄金科技进步特等奖、地矿部科技成果三等奖等,以及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、福建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、福建2003、2004、2005经济年度十大新闻人物、2004年中国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等等荣誉称号……

我深知企业成功的因素是多方面的,天时、地利、人和,缺一不可,但我还是认真咨询陈景河,紫金如此成功,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?陈先生胸有成竹,乐呵呵地伸出一个巴掌——就这么五条:

一信任。首先是政府信任我们。矿山是政府的,我们只是经营者。历届地方党委、政府都对我们非常信任,也给予很大的支持,从不干预我们的经营,真正做到了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,让我们能够在一种比较自由宽松的环境里,迈开大步朝前走;其次是大股东对我的信任,使我没有后顾之忧。

二敬业。我们的高管人才大都有矿业从业经验,专业背景好,决策就不容易失误。创业阶段非常艰苦,大家任劳任怨、众志成城;现在子公司遍及海内外,只要总部作出决定,员工立即背起行囊上路。团队职业操守好,任务完成高效。

三创新。首先是技术创新。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座矿,每个矿都有自己的特点,这就需要有很强的创新能力。我们的观念是“科学原理和客观实际良好结合,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创新!”其次是管理创新。管理没有经典、没有治百病的良方,根据子公司在不同地区不同国家的经营特点进行特色管理,就是创新。

四控制。一面并购一面勘探就是对资源的控制,资源控制是我们最主要的战略。近两年黄金矿业价格往下走,为我们的并购和今后的继续发展,创造了良好条件。

五监督。监督是企业重要的工作手段,我们的监督机制十分健全,监事会为我们看好家,这是紫金顺利经营健康发展的必要保障。

陈景河一席话,让我深深理解紫金成功的秘笈。

在厦门海富中心分公司,我问陈景河的秘书小凌:

“你对个人拥有10亿元资产的董事长评价如何?”小凌言谈里充满敬意——陈董是一位事业心强、高瞻远瞩的人。他是紫金神话的缔造者,但他从来谦虚谨慎;他虽然是企业里的富翁,但从来勤俭节约。2008年原始股解禁后,紫金的经济条件好转了,他说,钱多了,艰苦奋斗的精神不能丢、创新的精神不能丢!他每日都超负荷地工作,从来没有什么休闲时刻,有时在车上打个盹,就算休息了!

是啊,在我的眼里,这位闽西山区农民出身的地矿专家、大企业家,那一份浑厚、质朴和对事业无休无止的追求,与小凌对他的看法不谋而合!

 

金山银山绿水青山

 

在紫金集团办公区域,触目可见“生命第一,环保优先”,“要金山银山,更要绿水青山”的醒目标语——这是紫金人的环保理念也是紫金人的追求!

当家人陈景河说,国家宝贵的矿产资源,必须实现利用的最大化,让有限的资源发挥最大的价值——这里的价值不仅仅要考虑经济利益,同时要充分考虑社会效益,考虑环境问题,考虑可持续发展。

作为国内规模最大的黄金矿山,自公司成立起,注重将环境保护和生态治理摆在重要位置,结合矿山实际,积极推行清洁生产工艺,改变传统矿山企业污染物的末端治理为源头控制;推行资源的综合利用,把有害环境的废弃物减少到最低限度。为此,陈景河创造了一个新名词——“紫金概念的环保”:零污染、零排放,环境再造更美丽。

紫金矿业的环保“三部曲”是:闭路处理排放、植被恢复再造、工业旅游示范。

植被恢复再造方面,紫金山金矿根据每年编制的植被恢复计划,采取生物与工程相结合,乔、灌、草、花相结合等措施,努力建设成林、草、矿三位一体的复合生态系统。目前已绿化面积有800余亩,至于工业旅游建设,公司已经建成了紫金山黄金生产工业旅游区。目前紫金山金铜矿正努力把矿山建设成为园林式矿山,2007年9月20日,紫金山金矿被列为首批“国家矿山公园”。

陈景河说,他还计划在以后恢复好的植被上,建立世界第一的“矿山高尔夫球场”呢。

平心而论,紫金集团对矿山环保是下了工夫也收到成效并得到好评的。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——2010年7月3日发生的重大环境污染事故,是紫金成立以来最大的灾难。陈景河说,事故的发生我们必须深刻检讨:由于缺乏经验,设防标准偏低;由于工程质量不高,又赶上前期暴雨,才造成了污染汀江网箱鱼死事故,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!可那时候,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一边倒,对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压力。但好样的紫金人并不回避惨痛的现实,他们把压力化作动力,将7月3日作为每年的“安全日”开会纪念,让全体员工记住历史记住教训进一步重视环保。把6月5日(世界环保日)至7月6日,作为环保安全月,开展一系列环保教育活动。公司还专门投入8.3亿元对环保设施进行整改,紫金的环保,近年来又上了一个新台阶。

当地的朋友告诉我,今日上杭的高楼美舍、科教进步、市井繁华、民生富裕,多半与紫金的崛起息息相关。因此,我想,世人在谴责紫金污染汀江的同时,我们也应看到今日紫金人正视自我、完善自我、奋勇直前的大决心、大作为。

谈到未来,陈景河信心十足:“还是那句老话——要金山银山,更要绿水青山。我们的目标是,打造一流的矿业企业,一流的环保矿山。紫金矿业要争取在2020年前进入世界500强,环保水平也必须相应进入世界先进行列。”

紫金是黄金铸就的诗行,紫金是诗行排列的黄金!在新世纪辉煌的中国梦里,有一个金光四射的黄金梦,这个梦,属于紫金!·

本文原载于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、省作协“走进八闽”文化采风系列之《走进上杭》